如狂歡節一樣的嘉年華假像,揭開藝術家 James Ensor 的面具人生


比利時藝術家 James Ensor(1860-1949)以獨樹一幟的畫風配以鮮明大膽的用色描繪大量面具人物而聞名於世,其瘋狂的想像力對後世的表現主義與超現實主義產生了獨特性的影響。

「面具對我來而言是新穎的色彩、華麗的裝飾、出乎意料的狂野姿態、尖銳的表達及強烈的騷動。」 ── James Ensor

古玩店下的孤獨靈魂 色彩是他唯一的光

James Ensor 出生於比利時奧斯坦德的小城市,自小在母親經營的古玩紀念品店⻑大。童年時期被各式各樣的貝殼、面具、玩偶、嘉年華道具、中國及日本進口的小飾品包圍,異國情調及東方文化帶來的鮮艷色彩使 Ensor 在雜貨堆中培養了運用色彩的天賦及怪誕的美感。

年輕的 Ensor 在布魯塞爾的皇家美術學院學習傳統的繪畫技法,奇特的審美及創新的畫法使他沒有得到藝術主流的接納,只好獨自地待在工作室裡孤獨地創作。他一生幾乎沒有離開過出生地,終生未娶。

「我沒有孩子,而光就是我的女兒。光是渾然一體的存在。」── James Ensor

在光怪陸離的面具人生 過著一個人的慶典

從小對面具的熱愛成為 Ensor 創作的重大元素,他終其一生繪畫面具的不同面貌,在美好時代下的陰暗面逐一浮現在畫作中,面具下所隱藏的人性醜惡在慶典中更為耀眼。

深受象徵主義文學的啟發,Ensor 的每一幅畫敍述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面具故 事。畫作並不旨在刻畫外在世界寫實的一面,而是透過抽象的象徵及隱喻所構成的圖像來表達內在豐富的情感世界。概而言之,創作者的主觀感受超越客觀的現實環境,但往往這種來自直覺式的強大感受力能夠揭示現實中看不見的真相。

Ensor 在《Self Portrait with Masks》中被一群面具包圍着,他是唯一一個沒有戴著面具的人,也是唯一個回頭看的人,這個回眸猶如在回顧他的面具人生。戴著面具的人群空洞的眼神及詭異的笑容,與孤立而眼神漠然的 Ensor 形成強烈對比。他仿如這場慶典的局外人,一人奮力與人群朝不同的方向前行,然後漸漸被面具人淹沒不見。他筆下的自己,看似沒有戴上面具,但自畫象本身也是畫家的另一個面具。

狂歡的假面嘉年華 我就是你所戴上的面具

Ensor 最為人熟悉的代表作為《Christ's Entry into Brussels》,畫面中可以看到耶穌由本來進入耶路撒冷的歷史故事,變為出現在布魯塞爾的嘉年華。在一片混亂的面具人群中顯得毫不起眼的耶穌隱喻人類信仰在社會的失落,狂熱的情緒和高漲的氛圍直迫畫面,太平盛世下的洶湧群情散發一種不祥的暗湧,看似繁華的假像無法平復那粗重筆觸下人們的躁動不安。

正中的遊行隊伍及看台猶如一個舞台的設定,戴上面具的演員各自在扮演自己的⻆色,遊行正中間小丑的形象作為群眾的帶頭人更顯諷刺。面具本應是用作隱藏人們真實的情緒及表情,在此處面具反而揭露了人性的真實本性,恰恰是看不到臉,失去了社會階層的認知及身份,反而令人把內心隱沒的虛榮及愚昧表現出來。

人的面孔比面具更像面具,在面具底下,我就是你所戴上的面具。

揭開偽裝者的人格面具

人格面具,拉丁文為 Persona,意思為古希臘劇場的面具,用以表現⻆色的形象。

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arl Jung)也提出「人格面具」的概念,榮格以個人的人格比喻為面具,個人在不同場合表現的不同人格就如戴上不同的面具。

「人格面具一方面是為了給他人留下一個印象, 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隱藏個人真實的本性。」 ── 榮格

即使除下所謂的假面具,面具之下也只是另一個相對真的面具。而談論面具的真或假其實意義不大,因為面具只是人的其中一個人格面向,而所有的人格面向加起來才可以拼湊成一個真實的人格。

直面痛苦的勇氣:一切為空

Ensor 的自畫象是他的人格面具,在《The Man of Sorrows》中,他曾多次以基督教的形象作為他畫中的面具。頭上的荊棘冠冕和滴下來的血象徵直面死亡的痛苦,而他面對痛苦選擇人格面具是日本能劇的面具。

能劇中使用的面具名為能面,五官與真人相似,但表情卻似笑非笑。這種捕捉表情轉換之間的微妙變化來自日本文化的空無。這種「空」,一種無表情之中卻包含了所有表情在內,「空」之中包容了所有「有」。

所有人世間的痛苦或快樂也只是短暫性人間的體驗,唯有願意直面現實,才能體 會「空」。

「你在畫什麼?」愛因斯坦曾經問他。
「沒有什麼。」Ensor 回答。


photo credit:MutualArt, The Collector, WikiArt, Christies, Smarthistory.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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