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睡以後,你最想夢見誰? ── 《歡迎光臨夢境百貨》


夢境的有趣之處,在於能夠如實反映出我們的心底渴求,當然,也會出現相反的情況,像是讓我們無比抗拒與恐懼的事物,或是一些莫名奇妙的景像。夢境的內容就和現實一樣沒法強求,但若然能夠自由選擇入睡後的夢境,你會想要看到怎樣的光景,又最想要夢見誰?這是我在邊讀《歡迎光臨夢境百貨》邊思考的問題。假如我也去到了那個只有在睡著以後才能抵達的「達樂古特夢境百貨」,我會前往哪一個樓層,訂購哪一個製夢師精心製作的夢境?

夢境百貨,全年無休,日日備妥好夢,
等候您的大駕光臨。

店主敬上

已經很久沒有看奇幻類小說,據說《歡迎光臨夢境百貨》的受歡迎程度是就連大型書店亦頻頻斷貨,等候借閱電子版本的 waiting list 也多達三百幾人。然後我在某個晚上讀完首兩章之後,便理解到這部作品之所以受到一面倒好評的原因。一個個動人的故事情節,再加上生動的人物刻畫和精闢的讀白,都讓人忍不住一頁接著一頁的追看下去,像我就是一鼓作氣地讀完的。快看完第一集的時候已是半夜,前半部份一直走輕鬆小品路線的故事,沒想到竟在最後一章投下了超大顆洋蔥,結果我在睡前邊看邊哭,最後甚至還發了惡夢。

目的地?人又不是朝終點飛奔而去的自動駕駛車,不是嗎?親自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偶爾剎個車,如此領悟到活下去的方法,這才是最好的。

故事圍繞在一個名為「夢鎮」的小城鎮中專門販售夢境的「達樂古特夢境百貨」,入睡後的人們會前來這棟五層樓高的建築,仔細挑選陳列在眼前的各色夢境,像是能夠夢到想要再次相見的人、抵達一直期待前往的地方、看見超乎想像的大自然景觀,還有特別受到嬰兒和動物客人歡迎的午覺夢等等。故事的主角佩妮在通過面試後成為夢境百貨的新人,一邊學習一邊熟悉整個夢境產業,過著忙碌非常,偶爾會對老闆達樂古特的做法感到困惑,偶爾也為幫助到客人感到由衷快樂的有趣日子。

專注於當下的話,自然就會出現與之呼應的未來。

在《歡迎光臨夢境百貨》中,開篇就提到了為整個故事定調的童話故事《時間之神與三個徒弟》,我不期然就想起了《哈利波特》的《死神與三兄弟的傳說》,沒想到在後來翻去看作者介紹的時候,發現李美芮的確有著「韓國的 J. K. 羅琳」的稱號,還有人表示這部作品就像是哈利波特遇上了吉卜力工作室,雖然不知道這對創作者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至少從口碑乃至銷量都反映了其成功,而故事亦經已確定會翻拍成韓劇。

「靈感」這說法真是好用。講得活像是在甚麼都空空如也的情況下,突然蹦出了不起的點子來。但實際上是思考的時間造成了差異。有沒有不斷思考下去,直到答案出現為止,真正的差別就是在此。而您只不過是一直思考到答案出現為止罷了。

故事中有著許多吸引人的有趣設定,像是在夢鎮不穿鞋子走在街上是一件尋常事、事後付款的「夢境支付系統」(能將客人在夢裡感受到的情緒諸如「心動」、「自信」等轉換成貨幣)、會嘮叨地叫裸睡的客人披上睡袍的夜光獸、能測量熟客睡意的眼皮秤,還有各種加入了情緒作為佐料的食物如寧神餅乾、鎮定糖漿和幫助入眠的洋蔥牛奶等,都讓人更為投入到故事當中。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溫暖的棉被、熱騰騰的食物、安全的家…… 這些東西都不是永恆的。我想鍛鍊那些人,讓他們變得堅強。

夢境百貨的老闆達古樂特,是個偶爾會作出讓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甚麼的抉擇,卻絕對值得信賴的經營者。作為《時間之神與三個徒弟》中負責管理「夢的時間」的三徒弟的後裔,達古樂特深明夢境的真正作用,因此他對於販售夢境有著一套獨特的見解與堅持,不會為了提高銷售額而隨便賣出夢境,而是會在慎重選擇之下把特別的夢境交給真正需要的客人,有時甚至不介意做別人眼中的「蝕本生意」。

「這裡面裝的是甚麼夢啊?」
「你希望是怎樣的夢呢?」
「我希望是就算我纏著爸爸一起玩捉迷藏,就算要玩一百年,他也不會要我別玩、趕我回房間的夢。」


在故事裡出現的夢境種類林林總總,而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克服創傷的夢」和「亡者出現之夢」。前者雖然有著一個頗為正面的名字,但對於做夢者來說,那就只是將他們曾在現實中經歷過的惡夢再次在夢境裡上演而已,譬如夢見自己再一次被強制徵召去當兵,或是回到了被考試壓力折磨的學生時代。達古樂特因而收到了許多顧客的投訴,但其實他的真正用意,是讓這些人從一次又一次的「案件重演」中找出「突破口」,克服並跨越傷痛,以繼續面對往後的人生,不再被過去束縛。

最苦的那段日子…… 反過來想的話,說不定也是各位竭盡全力,克服難關的時期。這些經歷是好是壞,全在各位的轉念之間。你們咬牙撐過那段時間,如今安然無恙地生活,這難道不是諸位內心強大的證據嗎?

而我剛提及過的「洋蔥」,其實就是在第九章中提及到的「亡者出現之夢」。所謂的「亡者出現之夢」,在故事裡是指那些知道自己氣數將盡的客人在離開前拜託達古樂特為他們的家人訂製的夢境,也就是我們所熟知的「托夢」。五歲就病逝的小女孩,擔心父母會因為一時想不開而動了隨她一起走的念頭,於是在夢裡對他們說自己過得很好,會乖乖地靜候重逢的那天,叫他們別做奇怪的事。

另一邊廂,失去了一直很疼愛自己的奶奶的男生,則夢見了和奶奶再次來到二人曾到訪過的咖啡店。奶奶一邊溫柔地笑著,一邊對他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我還想說你甚麼時候才能自己走路,結果一下就長好大,比我走得還要前面。牢牢握住我的手,還知道要配合我的步伐,讓奶奶像春天一樣心花怒放。」,聊著聊著,男生逐漸察覺到自己正置身於夢境,現實中奶奶已經不在了,但她捨不得他,所以來作最後的道別,希望他過得好好的。夢醒以後,他蜷縮在床上,哭了好久好久。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必然會經歷的人生課題,而內心深處的所有渴望、遺憾、恐懼,都能在夢裡一一得到回應。我也因而明白了,為甚麼人們會形容是《歡迎光臨夢境百貨》一本療癒之書,因為我們所需要的安慰和理解,都的確被好好安放在這裡了。

「奶奶,我好像在做夢。妳已經不在了,嗯,是嗎?」
「我怎麼會不在?現在不是正和你在一起嗎?一切全在於你自己是怎麼想的,不是嗎?」


關於作者

李美芮(이미예 ),出生於釜山,在釜山大學主修材料工程學系,曾於三星電子擔任半導體工程師,為了專心創作小說而離職。在群眾募資計畫中發表了第一部小說《歡迎光臨夢境百貨:您所訂購的夢已銷售一空》,獲得廣大年輕讀者支持,募資達標率高達1812%,電子書一登場就連續數週盤踞暢銷榜第一,並獲多家網路與實體書店選為年度之書。


photo by Sam Tso

Jay Chow

I’ve never seen a perfect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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