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故事 拾陸：假如一切能夠重來，我願意將心臟交給惡魔，改寫她的故事 ── 白色鬱金香
Illustration by 鳥（@smallbird_wes）
「從我誕生的那天起，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我，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讀到這樣一個故事 ── 「孩子第一次觀看馬戲團表演，覺得力大無窮的大象特別厲害。離場時，卻看到大象被一根小小的木樁和繩子栓在一旁。小孩問爸爸：『這麼小的木樁，怎麼會栓得住力氣這麼大的大象？』… 是啊，怎麼會心甘情願地被栓住呢？」用孩子的眼睛看世界，總是特別純淨透澈。然而，再耀眼的陽光，也總是伴隨著影子。對大象來說，那就是他的生活，是世界的全部。無關乎是否心甘情願，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媽媽就只有你了。」這是母親日復一日地對我說的話。長大以後，我發現這其實也是她對自己說的。為了不讓自己去尋求或擁有新的生活，她不斷說服自己，最終將我們同困在名為愛的牢籠當中。畢竟，我是這個世上，唯一能夠證明她和父親曾經相愛的存在，那個她愛而不得，卻又終究恨不起來的男人。
以前，母親常會跟我說她和父親在談戀愛時的故事，臉上掛著平日不常見的溫柔微笑，我彷彿在那些瞬間，窺見到少女時期的那個她。然而，她卻從來沒有提及二人是如何分開的，也沒有透露父親的去向。
到底是甚麼讓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分開？又是甚麼讓一個曾經如此活潑又愛笑的女人變成一個滿臉愁容的怨婦？於是我獨自作出了許多的猜想，也許他患上了不治之症、他遇上意外了、他其實是個罪犯、他們的父母反對這門婚事…… 又或者，是因為我不夠優秀，父親才會選擇離開。我想了好幾十種可能性，卻不曾想過，那個最為單純的答案。
我早就該發現，母親告訴我的，全是她和父親在熱戀時期所發生的故事。而直到母親離去的那天，父親終究沒有出現，來的是另一個滿臉愁容的女人，當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愧疚。
一個明知自己早已不被愛的女人，一個只能用過去的美好回憶支撐餘生的女人，一個不忍對孩子說出真相的女人。這麼多年以來，她到底是如何熬過的，背地裡又流過多少淚，我大概永遠也不得而知。那句總是讓我無比想要逃離的「媽媽就只有你了。」，現在回想起來，卻讓我淚流滿面。
假如一切能夠重來，我願意將心臟交給惡魔，以改寫她的故事。就算代價是將我的存在徹底抹消，我也心甘情願。我希望她在得悉自己遭遇背叛的剎那就轉身離開，不用撕破臉，也沒必要去痛罵對方一頓，更不要為了我而選擇啞忍，她只需要考慮自己幸福就好。
「你是自由的，你已經自由了。」我將灰燼撒向大海，喃喃說道。既是對她說，或許，也是對我自己。
關於 白色鬱金香
鬱金香（學名：Tulipa gesneriana）是百合科鬱金香屬的一個栽培種，又稱洋荷花、旱荷花；被歐洲人稱為「魔幻之花」，亦是荷蘭的國花。由於花色選擇多元，因此很適合作為觀賞用盆栽來種植，同時也有藥用功能。花語是尊重、純真、寬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