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故事 二十八：有些離開，不是為了消失，而是為了證明 ── 秋福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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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年，我忙著造屋。
我造的屋不在土地上，而在紙張間、螢幕裡。我為它們一一畫上窗，設計通往庭院的台階，想像陽光會在哪個時刻流淌進屋裡。人們總說我的屋裡有光，而他們喜歡走進來，短暫地駐足。
而我從未告訴任何人，每張藍圖的背面，都站著你。
你是我的雙生，像是同一個靈魂被分裝在兩個相似的容器裡。只是，我總是走在前面，負責對世界解說我們的夢；妳則負責在細節處點燈，在我遺忘的角落，安靜的種下一片斑斕的色彩。
我以為我們共享同一片海洋，那是一種無需言說的共謀。直到那天傍晚，我發現你站在我們公寓的陽台，凝視著那盆我總是忘記澆水的香草，它的葉子邊緣已然焦黃。
「記得我們一起去看的那片海嗎？」你沒有回頭，聲音輕得彷彿下一瞬便會消失不見。「妳指著最遠的那座島，好奇住在那裡的生物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而我，卻一直看著沙灘上那些被浪沖刷的礫石，圓潤的、沉默的，每一顆都有自己的紋理。」
你轉過身，眼神裡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遙遠的星火。
幾天後，你離開了。
沒有戲劇性的告別，沒有爭執。就像退潮一樣，安靜地帶走了曾經確實存在，卻早已在不知不覺間失溫的一切。屋子裡頓時空了一半，不是空間上的，而是 ── 那種你獨特的、存在於角落的安靜，消失了。
我開始學習聆聽那些原本被忽略的聲音：冷氣機運轉時的低鳴、雨水敲打在不同物體時細微的差異、以及我自己心跳裡，那份突然湧現的、巨大的寂靜。
我翻閱我們共有的舊物，在一個木箱底層，發現了你的筆記本。裡面沒有甚麼宏大的計畫或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一些共同生活過的記認：壓乾的楓葉、遠行的車票、抄錄的詩句，以及無數細膩的素描 ── 我熟睡時緊皺的眉頭、我們一起養過後來走失的貓、窗外那棵按著季節變換表情的樹… 我才恍然明白，在我忙著造屋時，原來你早已住進一個由細微感知所構築的、無比豐饒的宇宙。原來，我們從未共享同一片海。我們只是，曾經並肩站在同一道海岸線上，凝望著各自的方向。
後來，我收到一個來自地平線另一端的包裹。裡面是一個手作的陶杯，形狀不完美，卻帶著樸實又溫柔的觸感。杯身是深沉的藍，上面刻著細細的、銀色的線條，如同月光灑在平靜海面上那條閃閃發光的路徑。沒有卡片，沒有署名，寄件人只在盒內角落畫了一顆小小的、圓潤的礫石。
於是我終於懂得了，有些離開，不是為了消失，而是為了證明 ── 當潮水退去，曾經被覆蓋的沙灘，才會顯露出它原本堅實的模樣。 而我們，都將在自己的岸上，找到安放腳步的方式。
秋福壽草（Pheasant's Eye）
秋福壽草被用來紀念為了救奴隸而把自己賣掉，最終成為樞機主教的聖拉姆道斯諾斯，由此衍生出「替身」的花語。其屬名 Adonis 源自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阿多尼斯，因此亦象徵著重生。
